兒科結束後,緊接而來的就是令我既害怕又期待的外科了。
對於未知的外科,當時的我害怕的是他的生活,試想,會不會每天都跟刀跟到很晚才結束?會不會新病人多到接不完?會不會有換不完的藥要我換?會不會VS都是凶神惡煞,逼著我步步為營?會不會報告很多?會不會值班很「trou」?但我也期待著從婦產科開始培養出來對於跟刀的興趣,以及終於有新的環境可以學習的那種新奇滋味!總之,是五味雜陳的。
外科的第一站,我來到了神經外科。這是一科蠻有趣的科,這樣說好了,只要跟「神經」牽扯上關係的科目,我都會覺得很奧妙,像是裡頭有挖不完的寶一樣,每次學習都會有另我意想不到的心得,或是即便學了千百遍的陳言舊語,卻宛如仍舊如獲至寶般地享受著知識新生的可貴!
仍然記得到神外的第一天,謝俊宏學長就跟我說:「學弟,跟不跟刀隨便你,因為如果跟了刀又看不到,到不如回去自己看書來的實在。」這句話說得真好,這兩週,時間的運用因此顯得非常充裕而靈活,早上跟完查房、看過病人後,就看看今日的刀表,有興趣的刀就下去跟一下,已看過或是視野不好的刀,我就放棄他,自己到病房看看病人或是念點書,這樣的生活算挺愜意而充實的。
學長一忙起來,是連在病房都找不到人的。我偶而也自己默默的接了幾床新病人,有事沒事寫寫 progress note,消遣無刀的閒暇時光。
我仍然記得在一位楊陳O阿嬤,這是我從第一天來神經外科就接的case,直到最後一天我離開神外為止,我每天都會去看她。這是一位 meningioma 的典型病人,她來自中壢,也算是我的同鄉人了。我來神外的第一天就親自到病房接觸她,一開始不知道自己狀況的阿嬤心急如焚的跟我訴說著自己單側無力的經過,但她堅持不要開刀,家屬隱瞞著她,只希望明日的開刀能順利,將這顆良性的腫瘤病灶拿除以減輕阿嬤的痛苦。
開刀後我再次去看她時,阿嬤已經變得有點drowsy了,典型的神外術後病人,白天嗜睡,晚上開始易怒、情緒不穩。一旁的看護也很辛苦,晚上怕阿嬤一亂會跌到床下,都不太敢深睡。而在每天我去看阿嬤的過程,阿嬤逐漸甦醒,也慢慢變的就不暴躁了,有天她還看著我許久,叫了我一聲「帥哥醫師」!害得我哈哈大笑,心中也暗自替她開心。
或許是我帶給她的安心感的關係,阿嬤非常的信任我,家屬也是。當遇到小complain時都會到護理站找我,希望我能幫她處理。當我要離開神外的最後一天,到病房與阿嬤道別時,阿嬤還緊緊握著我的手,說道:「張醫師,你以後都會在哪啊?我出院去台北回診時都要順便去找你喔!」還說:「以後等你當上主治醫師,我一定要去找你看病。」這些話雖然簡單,但從這位真摯的阿嬤口中說出,卻令我感動與感恩,很謝謝她的忍難與體諒,也許我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但阿嬤的幾句感謝,卻是鼓舞我前進的極大動力。
一個月後,我在台北的內科病房巧遇了當時照顧阿嬤的那位看護,她還記得我,直說:「張醫師!楊阿嬤出院還想念著你呢!」
短短的十四天,因為一位中壢的阿嬤,給我了一生受用的感動。謝謝她。